一张中考卷导致百万学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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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6月20日，山西中考语文试卷“大变脸”，引起各方关注与争议，可谓一时强震。
    2016年6月24日，山西省教科院首度回应，解读试题七大变化。
    2016年6月20日及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山西乃至全国范围内，大家都在讨论山西卷的变化与官方对命题变化引发强震的回应，许多媒体纷纷对此予以专题报道。
    2016年7月，余映潮老师应我报之约，撰写《关于山西省2016年中考试题突变引发“强震”的简略看法》，此文刊发于《语文报·中考版》694期头版。与此同时，我报采各方代表观点，推出专题策划：《山西省考卷，怎一个变字了得!》
    ……
    时间过去大半年了，新的一轮备考已经开始。我们希望，通过这半年以来的思考、论证与沉淀，山西省命题能够更加审慎。因有感于许多一线教师反馈对于语文备考仍感茫然，我们特地在新学期伊始再次刊发余映潮老师评山西卷的这篇文章。同时，此文重刊也是应山西教育界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之托。两位前辈均希望教育主管部门与命题人看到此文后，能真正予以反思，使今后的考卷能够对语文教学与评价真正发挥其应有的导向作用。这也是《语文报》，作为一份专业媒体的希冀。希望这份关注与发声，能够助推我省中考命题。
    晋韵前辈在其博客中转发余先生的文章，并加了按语。
    晋韵按：
    2016年的山西省语文中考，确实给山西造成了一次“强震”，引发了学生、教师和家长的极度恐慌、不满与无奈。虽然也听到一些赞扬的声音，但是整体上空洞无物，甚至有点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当时想发声，因原因种种，仅转载了几篇与自己观点相同的文章。时间过去了多半年，这次“强震”引发的不良后果却再也难以消弭。因为，新一年的备考开始了，所有老师都处于了迷茫状态，有的学校甚至只让学生写作文，再也不阅读现代文了!阅读和写作能力是学生最重要的语文素养，而阅读经典、阅读多种体裁的文章，是学生汲取人生智慧，形成正确的价值观的重要来源，却因一次无厘头的拍脑门子的“改革”给彻底搅乱了。说它是“拍脑门子”一点不冤枉，因为，考前的培训没有变化，模拟没有变化，命题人员到处讲解的内容也没有变化，考试题却一下子变了!不仅如此，连续9年的不按课标、不懂规矩的乱命题，错误试题，早就让一线教师无所适从，已经搅乱了正常的语文教学，严重影响了学生身心的健康。我们说，教育应该为学生的成长考虑，应该从民族的未来出发，为国家民族的未来培养合格的人才。可是，这样的考试却把“人才”的质量给扭曲了!
    好在有余映潮老师这位德高望重的专家发声，有一大批仍然清醒的山西中语人，山西的语文教育应该有希望!
    下面附上发表于《语文报·中考版》694期头版的余映潮老师的文章：
    余映潮
    著名特级教师，原湖北荆州市教科院中学语文教研员，曾主持荆州市中考语文命题20余年。
    关于山西省2016年中考试题突变引发“强震”的简略看法
    关于“山西省2016年中考试题突变引发‘强震’，省教科院首度回应，解读中考试题七大变化”的问题，我的不仅仅只限于试题的简略看法如下。
    一、这些说法是很随意的
    山西省今年中考命题负责人说：“以考改促教改提出多年，未能真正实施，此次下决心实施”，还说“四两拨千斤，通过上边考改，倒逼下边课改，最终实现省里内涵发展的战略构想”。这话说得狭隘，说得随意。“以考改促教改提出多年”“通过上边考改，倒逼下边课改”是缺少理性思考、缺少对教育改革、课程改革综合性、复杂性认识的错话。
    这样的观点与说法，在教育部关于课程改革的文件中找不到依据，在国家关于高考改革的文件中找不到依据，在各科的课程标准中找不到依据，从各地包括山西省基础教育方面取得的课程改革、教学改革的成功经验中也难以找到有力的实证。
    “课改”“教改”指的是关于教育、教学、课程改革诸多内容的大事，“考改”是关于考试与评价的一项改革，“考改”有什么特别的魅力促进“课改”与“教改”? 这个“考改”的“四两”就是难以拨动“课改”的“千斤”。
    “上边”“倒逼”“下边”的说法显得好像不在讲道理、搞试验、做研究的层面上，这只是将手中的“命题权”看得神圣的任性的话。反过来说，市、县、校都没有中考命题的权力，一般的教师也没有，那就不抓“课改”不搞“教改”了?如果像很多省份一样，省里不参与中考命题，那怎样“倒逼”一线的“课改”呢?
    二、这些做法很不科学
    山西省今年中考命题负责人说：“考前已经多次释放今年题型将有重大变化的信号”，又说“山西中考改革的步伐加大，下决心取消科目说明，将课标作为中考命题及平时组织教学的依据”。
    中考与高考一样，都是政府行为，都需要有极为严格的保密措施;但，它们并不是神秘的东西。所谓“多次释放今年题型将有重大变化的信号”就是将中考命题权力神秘化的作法，既不明确说明，又多次“释放”“信号”，这样的释放一定是口头的，却让千校猜想、让万人瞻望，这一定不是科学的有透明度的负责任的“考改”做法。
    中考命题的科学与准确，特别需要领会“国家”的旨意，看高考命题的动向。看什么动向?一看高考改革及命题改革的有关政策、法规，二看有利于千千万万考生的《高考说明》的明确说法，三看高考命题的正确方向与命题艺术。2016年高考，国家教育部考试中心早在年初就颁布了《高考说明》，包括“背景介绍”“考试大纲”“试题结构说明”“样题题型示例”等详细内容，还有规定背诵的篇目目录。如，语文学科高考大纲的开头部分就是这样说的：
    根据教育部考试中心颁布的《2016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大纲》(以下简称《大纲》)，结合基础教育的实际情况，制定了《2016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大纲的说明》(以下简称《说明》)的语文科部分。
    近年来我国高考改革的步子不可谓迈得不大，但将“高考说明”这一与国民生计血肉相联的内容详细地具体地公布于众，却是坚决的毫不含糊的。山西省却将“学科说明”突然“下决心取消”，搞得那么神秘，必然引起“强震”。这种用“考改”来“促课改”“促教改”的办法，起码是于全省考生有伤害的。不仅如此，命题者自己也乱了方寸：取消了“学科说明”，就等于取消了中考命题的规矩，命题者本身也失去了科学命题的依据。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高考上，那将是极其可怕的。
    退一步讲，假设这样的做法是合理的，也需要先实验再推广。国家教育部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中明确地强调，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是一项系统工程，应始终贯彻“先立后破，先实验后推广”的工作方针。一个关系全省的所谓中考命题的“改革”，理应按照国家教育部要求去做。
    三、现代文阅读能力评价的命题很成问题
    这里只说一下山西省2016年中考语文学科现代文阅读试题的命制。这是引起强震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份试卷中基本上没有像样的以检测评价初中毕业生阅读能力的试题。
    下面是这份试题中仅有的、与现代文选文“阅读”有关的几个题：
    6. 冯立成为“书神”，不仅因为阅读量大，还因为有他自己的读书方法。你对其中哪一条印象最深?请把它写下来。
    7. 许多人惊叹于“书神”冯立的阅读速度之快，但也有人对这种阅读速度有不同的看法。请联系下面任意一则或几则链接材料，谈谈你的思考。(不少于50字)
    链接材料：
    材料一：读书方法通常有三种：精读、略读、浏览。
    材料二：比起读书形式和阅读数量，实在的内容和深入的思考更重要。
    材料三：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
    15. 同学们，又盼到“美文荐读”课了。请细读由芷兰同学推荐的这篇《人鸟相亲》，围绕老师在黑板上为大家提供的思考方向分组研讨，各抒己见。然后，请每一位同学将阅读心得写下来。(15分)
    思考方向：选文中的语言带给你哪些有益影响?你从选文中吸收到哪些精神养料?
    16. 广承中学定期举办演讲活动。为了让全体同学了解演讲语言形式的特殊性，老师安排你将上面约800字的选文减缩成一篇题目为“演讲语言注意事项”的短文，然后上传至学校网页。
    写作提示：①可以选其中一个方向来写，也可二者结合起来写，如果另有其他独到的收获也可以写;②不少于100字;③书写规范，卷面整洁。
    这几个题的命制，语言啰嗦，讲了不少假设的无谓的在考场上断然不可践行的要求，什么“围绕老师在黑板上为大家提供的思考方向分组研讨，各抒己见”，什么“老师安排你将上面约800字的选文减缩成一篇题目为‘演讲语言注意事项’的短文，然后上传至学校网页”等，如果以此表明这就是“考改”、“课改”做法的话，那就很显浅薄了。
    再看这几个题的考查难度，它们缺少考点定位，关键是显现不出对不同“能力层级”的考查，除了第16题的“缩写”，基本上只是在“感受”的层面上让学生做练习。
    这与课标关于考查、评价学生阅读能力的要求与标准相去甚远。
    课标说：
    阅读教学应注重培养学生感受、理解、欣赏和评价的能力。
    精读的评价，第四学段侧重考察理清思路、概括要点、探究内容等方面的情况，以及读懂不同文体文章的能力。
    文学作品阅读的评价，着重考察学生感受形象、体验情感、品味语言的水平，第四学段，可通过考察学生对形象、情感、语言的领悟程度，以及自己的体验，来评价学生初步鉴赏文学作品的水平。
    国家教育部制定的语文学科的课标中关于“理清思路”“感受形象”“品味语言”“探究内容”“鉴赏文学作品”的能力考查要求，在这份试卷中已经被漠视了。
    但高考不是这样。
    历年各地各套高考题都严格把好了阅读赏析能力评价检测的重要关口，给日常教学以非常明确有力的正面影响与引导。
    请看2016年江苏省的高考现代文选文阅读题：
    13.第④段中会明为什么逢人就问何时开火?请简要概括。(6分)
    14.文中两处画线句分别表现了会明什么样的精神状态?请简要分析。(4分)
    15.文中多处写到“插军旗”，请说明这个细节在全文中的主要作用。(4分)
    16.请探究小说结尾“微笑的意义”的意蕴。(6分)
    17.请简要分析本文的论述层次。(6分)
    18.文中“如来佛的掌心”“紧箍咒”“八十一难”分别意味着什么?(6分)
    19.请结合文章内容，分析“西天取经”的寓意。(6分)
    再请看教育部2016年新课标Ⅲ卷的现代文选文阅读题：
    “我”在小说中的主要作用是什么?请简要分析。(6分)
    小说中的王有福有哪些性格特点?请简要分析。(6分)
    是否状告酒店，“我”与王有福的态度不同。你更认同谁的态度?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观点。(8分)
    从《日知录》的成书过程来看，顾炎武治学有什么特点?请结合材料简要的概括。
    梁启超生平最敬慕顾炎武的为人，认为他不但是经学大师，而且是世人楷模。这是为什么?请结合材料简要分析。(6分)
    后人将顾炎武“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归纳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请结合材料及相关知识，谈谈你对这一观点的看法。(8分)
    以上全是“能力题”，全是正规的指向明确的能力层次考查分明的能给日常教学以正确引导的阅读测试题。它们都符合课标关于学生阅读能力训练与评价的要求。
    再看人教版小学的课后练习的高度与难度：
    从人教版小语教材课后练习的设计来看，新课标以及阅读测试中所表现出来的训练要求，都得到了细化与落实。如：
    (三年级)《秋天的雨》：课文是从哪几个方面写秋天的雨的?
    (三年级)《惊弓之鸟》更赢看到大雁后作出了什么判断?这个判断是怎样一步一步地作出来的?
    (四年级)《颐和园》：作者是按怎样的顺序游览的?从课文的哪些语句可以看出来?
    (五年级)《凡卡》：你发现本课在表达上有哪些特点?和同学们交流交流。
    (五年级)《圆明园的毁灭》：课文的题目是“圆明园的毁灭”，作者为什么用那么多笔墨写圆明园昔日的辉煌?
    (五年级)《晏子使楚》：文章的开头、中间、结尾有什么联系?
    (六年级)《北京的春节》：有感情地朗读课文，想想课文是按怎样的顺序写的，课文哪些部分写得详细，哪些部分写得简略，这样写有什么好处。
    (六年级)《为人民服务》：读下面这段话，说说共有几句，每句说的是什么意思，句与句是怎样连起来的。
    ……
    相比之下，山西省2016年现代文所谓阅读测试题的命题角度、能力层次的难度与小学语文教材的课后练习比起来都很有差距。这样的命题水平在引导、促进、“倒逼”“课改”与“教改”上，恐怕是很难说得理直气壮的。
    山西省的中考语文命题在理念与技能方面的粗疏可能没有被热衷于谈“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的人们所认真思考过。其实山西省类似的问题几年前就被中学语文专业杂志批评过：
    这份试题共设13分，题型杂乱，不讲题序，不分主次，语文概念运用不准确，基本上淡漠了对阅读能力的检测。第17题直指语法知识的考查，不仅对日常课堂阅读教学进行误导，也对语法教学的内容与考查的标高进行误导。命题者拟出的第20题的参考答案为C，但“旋律高亢激越”不能准确地概括与点示选文的“语言特色”，可以说第20题没有准确的答案;如果没有答案，就是一个错题。这种选项拟制不准确的试题，不论在考试时间上还是得分上都能对考生产生危害。第21题是典型的浮在文章表面的试题，并不能考察学生的阅读能力。
    可以说，这样的试题不是规范、准确的有考查力度的阅读题，它出现在省级命题的试卷中，可见命题水平的低下。它浪费了阅读的材料，更浪费了广大师生在中考复习中对阅读能力的提升所付出的心血与汗水。
    (节选自《中学语文教学》2013年第01期)
    四、说几句关于“复习备考”的话
    提高学生的学科素养，比中考复习显得重要的关键，在于日常课堂教学的高效，课堂教学效率的提高需要遵循课标的两个方面的要求，一是“要注重语言的积累、感悟和运用，注重基本技能训练，让学生打好扎实的语文基础”，二是“让学生多读多写，日积月累，在大量的语文实践中体会、把握运用语文的规律”。
    中考语文的复习备考，其重要策略是“关注盲点”“覆盖难点”。初中毕业班的语文教师，进入中考复习之前就要腾出时间，研究一下高考试题、研究一下外地中考语文试题，提炼出自己日常教学所忽略的训练项目，这就是“关注盲点”。复习之中，突现对于学生阅读能力、写作能力的提升训练，这就是“覆盖难点”。